虚拟货币的政策之踵

来源| 《知识经济》

作者| 白杨

“币圈一天，虚拟人间一年”，货币概括尽币圈人的虚拟喜怒哀乐。那起伏的货币价格曲线，不仅昭示着币圈人财富的虚拟增或减，更牵动着情感的货币喜和悲，人生的虚拟峰与谷。

2020年3月13日，货币经历了从7895.51美元急挫到4474.74美元的虚拟低点后，虚拟货币中的货币老大比特币价格开始一路向上：

2020年11月1日，突破曾经的虚拟历史高点19504美元；2020年12月16日，站上2万美元关口；2021年1月2日，货币达到3万美元；2021年1月8日，虚拟突破4万美元；2021年2月17日，货币站上5万美元关口；2020年4月10日，虚拟突破6万美元；2021年4月14日，达到历史峰值64863美元。

受比特币价格飙升影响，整个虚拟货币呈现高歌猛进的状态。在这期间，入圈者似乎随便买哪种虚拟货币，都能获得不菲的收益。

事实是最有力的雄辩，一时间入圈者众。记者的朋友圈中，炒币成为常见的话题之一。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从天堂到地狱，在虚拟货币的世界，甚至不需要一天。

1

政策的重锤

5月19日一早，95后的小赵以为这是平常的一天，正在想怎样和女友庆祝马上到来的520，但接下来的虚拟货币市场的“地震”，让他的心情如坠冰窖。

“简直一泻千里”，所有的币圈人感同身受。

小赵持有的SHIB（柴犬币）飞流直下。前几天他刚刚经历过SHIB币大涨的高光时刻，梦想着靠SHIB赌一波未来的小赵，瞬间回到解放前。

这一天，几乎能叫出名字的虚拟货币都在暴跌。

其实在5月13日，虚拟货币就遭遇了一次惊心的下跌。

比特币全球最知名的拥趸、现年50岁的世界首富马斯克在当天通过推特宣布：特斯拉将暂停接受使用比特币为其汽车付款的计划。

马斯克在推文中表示，特斯拉改变计划的原因是出于对环保的考量：“我们对比特币挖矿和交易过程中化石燃料使用的迅速增加感到担忧，特别是煤炭，它的排放量是所有燃料中最严重的。”

大佬的影响力不同凡响。在两小时内，比特币价格从54501美元急跌至46980美元，1437亿美元市值瞬间蒸发。整个虚拟货币的总市值则蒸发了2441亿美元。

当币圈还没有回过神来时，中国政府的监管突至。

5月18日晚，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中国银行业协会、中国支付清算协会联合发布《关于防范虚拟货币交易炒作风险的公告》。

公告在开头即表明了态度：“近期，虚拟货币价格暴涨暴跌，虚拟货币交易炒作活动有所反弹，严重侵害人民群众财产安全，扰乱经济金融正常秩序。”

联合公告直接引发了整个虚拟货币市场的价格雪崩。

比特币近30天价格走势（截至5月31日）

比特币价格从5月18号的最高值45812美元狂跌至5月19日的最低点30618美元，跌幅达33%，2538亿美元市值化为乌有。

以太坊价格从5月18号的最高值3562美元狂跌至5月19日的最低点1952美元，跌幅达45.2%。与5月12日的价格峰值4362美元相比，已经跌去55.25%。

BNB、DOGE、XRP、EOS、DOT等主要虚拟货币的跌幅均超过了30%以上。

受联合公告的影响，约7594亿美元的虚拟货币市值灰飞烟灰。

监管层面的信息接踵而来。5月21日下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刘鹤主持召开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第五十一次会议。会议强调，要强化平台企业金融活动监管，打击比特币挖矿和交易行为，坚决防范个体风险向社会领域传递。

惊魂未定的虚拟货币市场再次大跌。

2

狂热的中国币圈

让财富快速增值，是每个人的梦想。因此每当有新的投资热点出现，资金就会蜂拥而至。

2019年和2020年，国内公募基金大涨。2021年伊始，众多基民就携带资金跑步入场。据WIND数据显示，在短短18日里，新成立的基金规模就达到了惊人的2535亿元。

但在币圈人的眼中，基民和炒房客的狂热都是小儿科。在他们看来，跑步购买虚拟货币才是财富增值的真正捷径。

记者的一些朋友在去年和今年初开始尝试炒虚拟货币，颇有收益。一好友在春节期间，还教会了家中的保姆炒币。在他的指导下，家中的保姆在短短几天内也赚了数万。高兴坏了的保姆在小区里向同行们炫耀，引得小区里的保姆阿姨们纷纷想免费去他家当保姆，前提是希望他教会她们如何炒币。

一些曾经强烈反对虚拟货币的人，在成功的事实面前，不仅信心开始动摇，而且也尝试着入圈。记者周边的不少人，已经放弃了原有的职业，专职炒币。

“辛辛苦苦干一年，不如炒币一天收入高。”的确是去年和今年初一些炒币者的真实案例。

记者在采访中，就有人给记者举了SHIB币的案例。这是一种2020年8月才出现的新虚拟货币。

“没有人会想到财富与幸福来得如此迅速”，SHIB币曾经的持有者张先生告诉记者。5月8日，SHIB币的币值突然开始启动，然后迅猛拉升，当天币值涨幅就超过了800%。张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10日、11日，SHIB币再次发力上攻，币值涨幅达到了惊人的2174%。拥有者的喜悦与兴奋，可以想象。SHIB币，从之前完全不为人知的虚拟币种，在短短2、3天的时间内成为全球涨幅第一的明星虚拟币。

面对SHIB币的疯涨，已经有粉丝在网上欢呼SHIB币将冲上1美元，如果成真，涨幅将达到50万倍。

涨得猛，跌得也猛。SHIB币在5月11日到达高点后，很快就掉头急跌，一天之内就跌去了53%。5月19日，当张先生决心卖掉SHIB币时，与最高值相比，已经跌去了80%。不过让张先生庆幸的是，由于他进场得早，入场价格低，仍然赚了4倍多。

但另外一些炒币者就没有张先生这么幸运了。据统计，5月19日，整个币圈在24小时内爆仓62.8亿美元，爆仓人数超过了51万人。

因炒币而导致的巨额亏损也引发了无数的人间悲剧。

2020年6月17日，大连人郑某，因炒比特币亏损2000多万，决定和妻子一起自杀。因担心三岁的女儿，两人居然将孩子杀害后跳海自杀。

3

能源之殇

在全球对环境保护越来越重视的当下，虚拟货币在电力上的巨大消耗，成为反对者们最有利的抨击武器，也是以比特币为首的虚拟货币最大的软肋与最受诟病的环节。

英国剑桥大学对比特币的电力消耗进行了专项的研究，认为支持比特币运作的设备一年所需的电量，超过了拥有1700万人口的荷兰的全国用电量。

剑桥大学的研究还表明，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和“挖矿”算力难度的不断提升，比特币的耗电量正在快速放大。据统计，2017年初，比特币一年的耗电量只有6.6太瓦时（1太瓦时=10亿度电），2020年10月，其耗电量就上升至67太瓦时，2021年已经达到了121太瓦时。

如果按我国城市居民用电平均价格0.6元/度计算，比特币现在全年的电费支出将达到726亿元，如果按每个中国家庭每月耗电200度计算，可供5042万户家庭使用一年。

慕尼黑工业大学的一个跨学科研究小组还对比特币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进行了研究统计，使用比特币一年可制造约22兆吨（1兆=100万）的二氧化碳，相当于汉堡，维也纳和拉斯维加斯等城市一年的二氧化碳排放量。

2020年9月22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第75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发表重要讲话时首次指出，中国将提高国家自主贡献力度，采取更加有力的政策和措施，二氧化碳排放力争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

但比特币等虚拟货币对能源的巨大损耗，与中国的环境能源政策背道而驰。更让人不可忽视的是，全球70%以上的比特币“挖矿”行为，发生在中国境内。

中国一些部门率先开始了对虚拟货币“挖矿”行为的禁止。

5月25日，内蒙古发改委发布《内蒙古自治区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关于坚决打击惩戒虚拟货币“挖矿”行为八项措施（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的公告。

公告明确表示：按照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第51次会议关于打击比特币挖矿和交易行为的部署要求，严格落实《内蒙古自治区关于确保完成“十四五”能耗双控目标任务若干保障措施》，进一步清理虚拟货币“挖矿”行为，强化打击惩戒力度，构建长效监管机制……

《意见稿》严禁为虚拟货币“挖矿”企业提供场地、电力支持；严禁大数据中心、云计算企业等主体进行虚拟货币“挖矿”；严禁通讯企业、互联网企业等主体进行虚拟货币“挖矿”；严禁网吧等主体进行虚拟货币“挖矿”……

这是中国地方政府首次明确禁止虚拟货币挖矿行为。矿圈人士已经开始担心，国内其他的虚拟货币挖矿大省也许会陆续跟进，新疆、四川等地方政府如果出台类似内蒙古这样的政策，可能再次引发虚拟货币市场的震荡。

4

矿圈企业转战海外

面对国内趋紧趋严的政策，国内众多挖矿企业和交易所在发声遵守相关政策的同时，也开始转战海外，以避开国内的监管。

今年1月6日，人民银行北京营管部、央行上海总部就分别约谈了国内主要的虚拟币交易平台负责人，随后又组成联合检查组展开调查。人民银行1月中旬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几大虚拟币交易平台都存在不同程度的违规行为。

5月22日，莱比特矿池（BTC.TOP）的CEO江卓尔在微博上表示：联合挖矿业务不会再对中国大陆开放了，后面主要在北美部署矿场挖矿。不过几天后，记者在江卓尔的微博已经看不到这条信息。

5月23日，拥有矿池的火币（Huobi）被曝暂停向中国大陆境内的用户提供矿机及衍生服务，已购买BTC矿机产品的用户暂停提供矿机托管服务。但记者发现，虽然不能直接通过火币的官网进入，但仍然可以通过手机扫描下载火币的App并能注册交易。

长币网5月23日则发布了《关于LongBit全面转型去中心化业务并终止中心化业务运营公告》，其在公告中表示LongBit将于2021年5月28日0:00起永久终止以下业务：1.币币交易，挂单将会自动撤销；2.余币宝、机枪池等业务。

5月25日，矿机分时租赁平台比特富富（BitFuFu）发布公告:将于2021年5月26日24时在现有平台基础上进行升级。升级后，平台将屏蔽所有中国大陆地区IP，进一步确保不向中国大陆地区提供租赁服务。但什么时候升级完成，比特富富并没有说明。

5月26日，云挖矿平台比特小鹿（BitDeer）发布公告：为配合政府监管，自北京时间2021年5月26日22时起，将屏蔽所有中国大陆地区IP，进一步确保平台不向中国大陆地区居民提供服务。记者输入比特小鹿的官方网址，则出现了温馨提示：“很抱歉，我们无法为该地区的用户提供服务。”

火星云矿也宣布于北京时间5月26日20时起屏蔽中国大陆境内IP的访问。它还宣布部分矿机将转场至哈萨克斯坦矿场，相关矿机将于当日停机。停机期间，相应矿机订单将由“挖矿中”调整为“停机维护”。记者进入火星云矿的官网，则出现一条提示：“根据系统判断，您的IP来自于以下服务受限的国家或地区：古巴、伊朗、朝鲜、克里米亚、苏丹、叙利亚、孟加拉国、玻利维亚、厄瓜多尔、中国大陆及中国香港。根据当地相关政策，您无法访问或使用我们的服务。敬请谅解。”

5月27日，大型交易平台比特币中国宣布，将停止数字资产交易平台所有交易业务。国内众多的交易所，如欧易OKEX，比特派bitpie也切断了中国大陆IP的访问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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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货币的争议

即便监管引发了虚拟货币市场的暴跌，但币圈也并不缺乏坚定的支持者。

一位币圈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表示：“我们这群韭菜，可能没有那么多的筹码，但我们有足够多的耐心和信心。在金融市场，还有什么比信心更重要的筹码吗？”

不可忽视的是，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全球虚拟货币的市场已经足够庞大。这已经不能简单用一句泡沫就能解释的。

截止5月30日晚，全球公开发行的虚拟货币的市值为15285.9亿美元。这是一个什么概念？2019年，全球国家的GDP排名，其中排在第14位西班牙，只有14795.5亿美元，我们熟知的中东最富有的土豪国家沙特，2019年的GDP只有7331.44亿美元。也就是说，全球公开发行的虚拟货币的总市值，已经可以位列全球GDP的第14位，超过了全球90%以上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

如果按5月12日全球虚拟货币的最高总市值25383.67亿美元对比，这个市值可以排在2019年全球国家GDP的第8位，仅次于美国、中国、日本、德国、印度、法国和英国。排在第5位的印度，2019年的GDP为29262.4亿美元。

面对虚拟货币市场的增长，曾经反对的一些商界大佬们，在评价包括比特币在内的虚拟货币时，态度明显谨慎了许多。

2月18日，作为虚拟货币反对者的前世界首富比尔·盖茨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谈到比特币首次表示：“我不拥有比特币，也不看空比特币。我已经对比特币持中立态度。”

多年来一直对比特币都持反对态度的股神巴菲特，5月2日在接受在线采访时被问到如何评价比特币，巴菲特选择了避而不答。

一些大型企业则用买入行动来表达了对这种争议数字资产的支持。

今年2月上旬，特斯拉宣布购买了价值15亿美元的比特币。港交所上市企业美图通过三次公开市场交易，购入了总价值1亿美元的以太币和比特币。美股上市企业微策略公司（MicroStrategy）更加激进，早前该公司宣布将把主要的资金储备转换为比特币。4月6日，该公司宣布持有91579枚比特币，如果按记者截稿时（5月25日）38402美元/枚计，市值已经达到了35亿美元。

当然，反对比特币的人士更多。其中巴菲特多年的黄金搭档查理·芒格在5月2日的观点就非常具有代表性：“讨厌比特币的成功。我不欢迎一种对绑架者和勒索分子如此有用的货币……这个该死的发展是令人厌恶的，而且与文明的利益背道而驰。”

至少目前来看，虚拟货币就像我们要面对的未来，没有人能够给予准确的定义。

国内虚拟币犯罪案件统计

（2020年1月1日——2021年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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